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嚼 馍--张公者对话贾平凹(上)
 

嚼 馍---张公者对话 贾平凹(上)


嚼 馍
(上)
----张公者对话 贾平凹
时间:2009年7月14日
地点:西安●贾平凹工作室
    贾平凹先生是一块馍。看着干巴巴,也无绚丽色彩,闻着不香,难以勾起食欲,而当你把他放到嘴里,哎,比看着时好!嚼嚼,哎,有味道!再嚼嚼,哎,味道好!越嚼越有味,越嚼越香,这就是贾平凹,人如是,文如是,艺如是。
    贾平凹的文章无论长短,总有让人出乎预料的语言在某处蹦出来。或是说到文尾,一句话一出,让你回味无穷;或是随他的思绪走着走着,在拐弯处冒出来一句,让你惊诧之余赞叹奇遇……无论语句长短多少,其说人则直挖人的心灵,言物则必尽物的妙用……这就不只是文学了,是哲学;这就不只是文字了,是文化;这就不只是妙思了,是思想。
贾先生的字画亦如此,其字厚如黄土,醇如秦腔,写出老到。贾先生的画中有文,文中有画,这便让人想起一千年前长安的王摩诘。遥遥今古,相望有情。
    贾先生时常嘲笑自己的诸如身貌、说话等“先天不足”。能自嘲者往往有着超然的自信。自信者,无论个子大小,都是高人。何况司马迁曾说:“君子盛德,容貌若愚。”不擅言辞之木讷之人,时出经典言语,是大聪明者,大聪明便是真智慧。

张公者:贾先生,今天来采访您,请您谈谈……
贾平凹:不急不急,咱们先看看我这儿……
张公者:好。 ……
贾平凹:走,上去,还有一层……
张公者:您在这儿画画儿写字。
贾平凹:对。
张公者:(看字)有新的感觉,有现代味道。
贾平凹:和原来的不一样。
张公者:最难的是有自己的风格。
贾平凹:你是高人,你给我看看(字画)……
张公者:我是看了之后高了。
贾平凹:哈哈……
张公者:今天请您谈的内容主要围绕艺术、书画,除了书画之外,还有关于您的写作与人生等其他方面的内容,有些问题也许会让您“为难”。
贾平凹:你问吧,你问啥我就说啥。
张公者:今天我们就聊天,可能没什么次序,想到什么我就会随机提问。
贾平凹:行。
张公者:刚才参观“贾平凹文学馆”,一进门从底儿到房顶整个一面墙都是您出版书籍的封面,您是著作等身。
贾平凹:我个子低儿……
张公者:除了文学创作,您于书法、绘画、收藏也投入很多心情。
 
贾平凹:兴趣广泛了,好像啥都会了,实际上都不精。但是在文学创作上下的功夫是最多的。其实从小我就爱字画,但是没有受过专业训练。当时觉得那都是余事,搞文学写作是正经事情。写字画画儿,从心里讲,从来没有想过要当个书法家呀、画家呀,后来是能卖钱了,完全是养家。
张公者:您写文章也是按照自己的心情去创作,不去迎合。
贾平凹:对。后来发展到现在我觉得比一般作家要好的地方是,在写作上我就不会为了钱啊、为了经济啊去考虑那么多。别人掏钱让给他们去写什么东西,肯定不会去写,也不考虑市场,反正是我想写啥就写啥,因为经济上靠另一部分来补上了。有些作家他就没办法了,为了养家糊口,就要屈服市场,屈服好多社会上的东西,我觉得很幸运自己能到这一步,就是可以安下心来写作。
张公者:古今都有这种情况,用所谓“余事”来养家糊口,把更多心思、精力集中在另一项事业上。搞创作的人能不受生存问题的影响,经济上能够富足,创作起来会更得心应手,少些外在条件制约。还有就是爱好与工作的一致,您也说过这是人生最幸福的事。
贾平凹:我现在也五十多岁了,人一生最大的快感或幸福感就是爱好和你后来从事的职业是投合的。比如现在好多人爱好文学,但是他是从事别的工作的,那只能是工作之余来搞搞创作,就不能把兴趣和职业结合起来。我最大的好处是在二十多岁的时候,工作和兴趣就一致了,那是我最幸福的时候,内心不痛苦。
张公者:您大学毕业后一直从事编辑工作。
 贾平凹:大学毕业之后先分到出版社当编辑。实际上我一生都在当编辑,到现在还是编辑,但不具体编了。当编辑时最头痛的一个事就是要搞创作,还要给人家编稿子,经常受批评,黑天老加班写东西,白天老打瞌睡,后来我就自由了,三十多岁的时候,可以自由地来支配我的时间了,这是我比别人幸运的一件事情。活到现在,每个人对社会的看法、价值观、对审美的认可,基本上形成了。实际上文学、写作、书画,包括收藏啊,包括别的方面,它们的审美是一回事情。咱们农村有句话讲“会推磨子就会推碾子”,是一回事,只是技术不一样,技术是训练训练就可以达到的,但是审美这个东西是统一的。至于说写字画画,其实小时候就爱写字,那时上小学有大字课,我印象里是学柳公权吧,但那个时候是小学生嘛,能学个啥。
张公者:描红。
贾平凹:嗯,描红嘛。后来就是到了龙王区的时候,人家一看我是“回乡青年”,因为我在学校字就写得好,字写得好等于老师字写得好,那一班学生字都写得好,受这个影响。当时是“文化大革命”,写大字报,大字报也是写毛笔字。然后到水库上,搞宣传,出板报。因为我出身不好,我父亲当时被打成“反革命”,我是“可教子女”。到水库上是私自去的,人家都是基干民兵,不是民兵的就没有资格上。听说水库上需要一个搞宣传的,搞简报的人,大家都知道我当时语文学得好,我就每天在人家门前晃来晃去,等人家发现我。后来民兵营长就说:你来了,你字写得好,你用这桶红漆到石崖上去写标语。我当时是十七八岁,不到十八岁。
张公者:在悬崖上写?身上吊着绳子?
贾平凹:吊着绳子。那个时候没有写大字的经历。为了挣工分,那时水库上一天能挣八分。
张公者:“八分”能合多少钱?
贾平凹:一个工分是十分,十分是两毛钱。
张公者:一天能挣一毛六。如果不去搞宣传您一天挣多少工分?
贾平凹:那时在村子里一天三分工,挣六分钱。去了后在那儿表现好得很,咱人也老实,就在那大石头上挨个刷大字,“农业学大寨”“下定决心不怕牺牲”这些。
张公者:那些大字现在还有吗?
 
贾平凹:现在那石头上没有了,山都变了,但是水库上修的过水桥两边的对联还是我写的,别人兑水泥刻进去了,那个还在,他们都见过。现在我老家的房头上,还有“文革”时期写的毛主席诗词,用粉笔写的,粉笔字就浸到那儿了。
张公者:粉笔字能存那么久?
贾平凹:它还没脱落,时间长了石灰就粘在上面。那个时候我觉得还写的好得很。就是这样在那儿涂了半年报,工作踏实,工作性质也算是比较有益,当时县上有四个水库,评选时我在的那个水库简报搞得好,贫下中农推荐上大学就把我推荐上去了,要不然我是“可教子女”,是没办法推荐的,从此改变命运了。实际上是写字改变命运了,不是刷标语被发现的。后来为什么又写上多种字呢?就是办简报,油印,自己拿着工具,拿着喇叭给大家念。那个时候不会写文章,就看《陕西日报》上的社论啊、小言论啊、小评论啊,就模仿着这些写文章,版面也不能太呆板,才写起仿宋体啊、隶体啊。画画儿咋画呢?画画儿是为了活跃版面,作小插图,是这样开始的,也就是自己摸索摸索。上了大学后对画画儿、写字还是有兴趣,(贾平凹)文学馆还用过我大学时期画的那些钢笔画儿,小插图之类的,受报纸角落插图的影响,那时没有别的什么画。后来到了(20世纪)90年代初,都是给好多收藏家的藏画写题跋,给画题跋最多的是李世南的画,给李世南写第一篇评论文章的是我。有人收藏他的画,他说去叫谁谁谁给你题上些啥。后来关系好了以后,就收藏他的画。现在看那个时候的字难看得很,气贯不到笔尖,但那个时候也是大胆,有人给我我就写,一下能写几十张,当时也没觉得咱要写字,但那时一走哪儿别人就叫你写字,写作上毕竟还已经小有名气吧。最早写个匾是在(20世纪)80年代,给一个朋友办的西安市第一家民营书店写门匾,叫“天籁书屋”,这是我第一次写门匾,制好了,自己激动地连夜跑去看,现在看着难看得要命。那个时候没有一分钱报酬,就是经常到他那儿看书。后来(90年代初)有人要我写一个牌匾,送给我一双皮鞋,当时很激动啊,写字还能挣皮鞋了,兴趣大了。后来那人又说,你再给我写一幅大字,我送你一件皮大衣,新疆产的皮大衣,那个时候新疆产的皮大衣值钱得很。那会儿工资都低,想自己写字能挣皮大衣了,拿回家给老婆孩子穿。但最后没挣上,人家最后没兑现……从那以后开始有人买我的字了,500块钱一张、800块钱一张,是这样开始的。
张公者:现在贵了。而且您的字卖得很好,比名书法家市场都好,在西安在全国也不多。
贾平凹:西安的书画市场毕竟不如北京。我的字现在一般是两万六,四尺(整张)的,陕西这些煤老板、油老板过来后都给三万。现在经常有福建过来的,河南过来的,陕西过来的,都来要字。
张公者:您练字的方法不同于他人。
贾平凹:对于写字,我觉得首先要有这个兴趣,就像信佛一样,必须要有慧根,你必须命里要对字有兴趣。当时写字的时候没觉得自己在写字,我看到好多书法家每天都在那儿临帖,虽然咱没有临过,但几乎所有帖我都看过,零星地看见那个字怎么写我就记下来了。觉得一个字好看了,原来这个字能这样写。后来自己慢慢地理解书法,我每天都用钢笔写字,比正经书法家每天临的字多得多,起码我对中国汉字的结构了解了,对字的间架结构理解。我认为书法是建立在实用基础上的一种艺术,就是象形的间架结构,把这些结构变得有趣味些,把感情加进去,再用毛笔写出来,就成为了书法,我是这样理解的。我见一些孩子写字,一些朋友写字,我常说关键是掌握间架结构,为什么呢?先把字写得方方正正的了,再看看古人写的,哪点长了哪点短了,这儿粗了细了,这就是人家的审美在里头,审美趣味在里头了,我认为这样基本上就可以了。
张公者:艺术是由两部分组成的,一种是格调、境界,属于“道”,是“艺”;一种是技法方面,属于“术”。“道”的层次是修养,也是人本身生出的,格调低的人难创作出高境界的作品,“艺”是“养”出来的,就像红木上的包浆一样,也要靠年头儿。“技”是靠练习的,多聪明的人也得练,要数量,熟能生巧。您现在能够把字写得有自己的风格—这缘于您的修养与境界。线质耐得住看,我想与您小时候上大字课是有关系的,描红描绿实际上是把毛笔的基本使用方法掌握了。加上您平时写作都是用钢笔,那也是在训练结构,最重要是您坚持读帖,您这也是一种学习书法的路子。您的字有您自己的审美观在里面。更重要的是您把对人生的思考、把生命的意义溶入到书画中,这又是您不同于当代书画家的独特的地方,与您的作家身份有直接的关系。
贾平凹:说起审美,在线条上我喜欢追求那种很苍茫的东西,或者是很厚实、很混沌,内部有力量,外部不张扬。做人是这样,包括收藏也是这样。太精细的东西我都不要。我收藏不在乎它的文物价值,我觉得怪的、有意思有味道的,看着很憨厚,但是里面有灵性的,我就喜欢。我的字一般都是收敛性的,用力重。人生活在北方,在北方看到大量的都是碑字,南方接触更多的是帖。但又有一个很奇怪的现象,沙孟海也是南方的,但沙孟海的字我喜欢。康有为的字我也喜欢。
张公者:都是学碑字的。
贾平凹:对。我1995年到常熟去,那时到江浙一带,把江南的每个县走了一遍,接触江南文化,我一个西北人没去过那些地方。19世纪,基本是江浙人的天下,政治、经济、文化、书画,全部都是人家的天下,一个县上就出三四十个状元,而陕西历史上只出过一个半状元。你想想人家文化产业有多大。
张公者:现在的常熟也很富庶,百强县排在前面。翁同龢就是常熟人,他的墓在常熟。前段时间在中华世纪坛举办过翁氏家族的展览,包括收藏品,他的后人在美国。
贾平凹:我到常熟也去参观翁同龢墓。在这之前我不知道他是做啥的,去了之后见到翁同龢的手札,是外事交往的一些信件,才知道他那时是当“总理外交部长”。这个信札是在台湾出版的,有人复印了一份,我说你再想办法复印一份,后来就把那一份拿回来了。当时陕西也不知道翁同龢,因为当时还没出版过他的字帖,不像后来那么流行。我给好多人看,都觉得字好看,我特别喜欢。看到沙孟海的字,好得很,有灵性……我就喜欢这一路的书法。我老家也有灵秀的东西,秦岭和中原楚文化交界的地方,这一带人本身骨子里就有灵秀的东西。但我不敢肆意发展灵秀的东西,有意克制灵秀的东西向厚重的方面来发展。现在中国书坛又有流行书风。

张公者:这几年举办了三届“流行书风”展览,“流行书风”的名称并不是很贴切。“流行书风”应该是广义上的每个时代书法的风格指向。
贾平凹:(流行书风)里面当然有很多大家,写得也相当好。这种风气弥漫全国,我跑过东北哈尔滨,到过广州,到过甘肃,看的展览,都写得一样,分不出来谁写的,而且都是把字写得很散淡,散淡有时就很冷漠。很多人就把中国书法史上放任自流的东西大加夸大。现在中国社会是个消费社会,也是一种娱乐社会,重设计形式……好多书法作品都搞(成)设计了,当然有些章法设计是应该的,但是太强调哪个字大了、小了、浓了、淡了,把手札放大,画上格子……当然咱不敢妄谈吧,但是至少不符合我的心理,叫我写我不会写这种东西。写字我觉得是一种很愉快的东西,和(文学)创作一样,创作的整个过程是痛苦的,但是在每一个章节,每一段落每一句话的时候,越是接近那种忘我的状态越是愉快得很,书法其实也是这样。实际上反思自己也得益于这个时代。严厉讲,中国书法的形式和社会经济有直接关系,但是现在书法大量是送人了,送领导了,你说腐败,应该说书法是腐败的一个环节。
张公者:当代书画家市场好的很大因素是书画作为礼品而形成了所谓的当代书画家作品的市场繁荣景象。
贾平凹:我拿我自己的体会,我的书法练习就在卖字过程之间,好像足球训练一样,一边训练着一边比赛着,一边比赛着一边训练着,书法也是,一边卖着一边练着,实际上每天都在练。
张公者:您是特例,您学书画的方法不同。书画界很多人是一边卖着一边画着一边水平下着。
贾平凹:要是对书法没感觉,咋都写不到哪儿去,别人拿多少钱,自己心里有愧没给人写好。要是有感觉,拿的钱少照样能写好。完全是一种情绪的东西,是心理的东西。越是心情不好的时候,心情越能沉下去,就越是爱画画爱写字,心情一好就胡想了。我的字也谈不上有多好,但起码我有自己的想法在里头。咱没受过专业系统的专门训练,比起古人来,确实很羡慕,但是做不到,后来也是按自己的一些办法,慢慢纠正,多少也发生了些变化,应该是慢慢提高,我估计也要比原来的好些。
张公者:刚才看您的字比原来写的多了些时代性。
贾平凹:严格来讲,毕竟不在这个行当,我自己不是任何哪一级的书协会员或美协会员,参加书画展也是朋友的展览请我去了,我就是剪个彩,一般情况下不介入这方面的是是非非,这样不牵扯到利害关系,会看得更清楚一些。中国的事实就是这样,分分合合,合合分分。像当时康有为,包括于右任提倡的“碑学文化”,流行了好长时间,任何一种新兴的东西肯定代表一种强盛生命力的出现,同时就会有大师这样的人物出现,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地就会走向末路,末路了就会形成大量的模仿者,就会越走越远,这个时候就会有一些所谓的大师站出来,又去更新另一种东西。就像刀用了一阵子有了枪,枪用了一阵又有了别的武器。目前这种流行书风肯定是对另一种不满或者对另一种现象的一种反对,反对了才会兴起来,要么它没道理兴起来。原来的书法上也存在着假大空的东西,就是没有感情,又大又黑的东西,这也不对,所以才出现了有书卷气、有文气的、平静的东西。这么长时间后也出现了几个大家,之后全国就都来模仿这个东西了。我总觉得有些字里面的设计性太多,歪风是怪风的一种体现,目前不论是书法上、文学上、绘画上,这种风气是有缘由的,不是没原因的。中国社会的大势是消费、娱乐,到最后必然会形成一种大家都跟着流行跑的趋势。文学上出现啥情况了呢?文学上出现了好多文章,尤其是短小的文章,出现了不说正经话、调侃式的文章,好多人写文章都是这种腔调。这种风气在书画里面也有。现在都不是手写了,拍一堆照片回来按着照片画,这就不对了,绘画完全是一种进入状态时即兴的东西。画一摞子,那肯定不是很精确的,再有就是画展览画特别大。要么你就是做商品(画),要么你就是搞展览(画)。实际上好多历史上伟大的书画家,都不是自己觉得自己伟大,而是在养家糊口的过程中不知不觉成为了大家。每个人都有个功利心,咱也有啊。咱现在一心一意,做梦都想成大家,都想拿个什么奖……在北京中国美术馆搞个展览就算成功了?这就没把自己的生命和艺术溶到一块儿。当然这些东西说起来容易,做起来也比较难啊。但我觉得咱首先要换一个思维方式。我有时晚上没事都是在楼上写字画画,来人聊天,我就写字画画。许大家聊天,还不许我写字画画?我觉得这是很自然的生命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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